2010年4月7日星期三

清明思亲 - 小壁虎的太奶奶

作者:小壁虎的表姑

又是清明.

早上在饮水机上倒水,抬头见到挂在餐厅墙上外婆的照片,心里一阵酸楚.


例行的冥想静坐时不在状态,便早早起坐.在香盒里燃上一支茉莉花的印香,摆放在外婆的像前.

想起十年前的一篇短文,坐在电脑前搜索,天大的惊喜,居然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在好多个网站上找到.记得最初是发在集团的内部报刊上,编辑专门选取了一张1938年外婆抱着不到一岁的母亲的照片与文章配在一起.后来又投稿去登在了不记得是华西都市报还是天府都市报,兴许是觉得故乡的报纸外婆才能看到一样.

后来上传到当时很红火的"榕树下"网站,曾一度好长时间排在最佳散文的排名榜上,结果被诸多网站转载,更有一些实物杂志报纸转载,因此被"榕树下"纳入签约作家之列.

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能在"白鹿书院"之类的网站上找到.更奇怪的是不知是什么人居然将该文原封不动地放在自己的博客里,且不注明出处,俨然是他(她)自己的文章一样.倒想跟这博主交流交流,或许他(她)也有着同样的经历吧.

今年春节还跟舅舅谈到清明回重庆扫墓,又是好多年未去了.岂料世事总是不能如愿,父亲至今住在医院,我只能默默在心里想念.想来亲爱的外婆在天堂一定能够原谅我的吧.

时光飞逝,转眼我也到了自己最初记忆中的外婆的年纪.却并不惧怕老去,因为想像如果自己也能变成象外婆一般优雅的老人的话,同样很美.



鲜花、香水与外婆


不知从何时起, 往身上喷洒一点茉莉花香水成了早上出门前的惯例。那股若隐若现的淡香每每令我忆起至亲的外婆。

在我幼时的记忆中,父亲只是个每年回家住上十几天的陌生军人,母亲则要周末才从学校赶回到外婆家与我小聚,真正与我相依为命的亲人是外公和外婆。外公早早地在文革前期最黑暗的年代中离开了我们,我已记不清幼时受外公百般宠爱的日子,唯一清晰的只有他和外婆被红卫兵看守在阴暗的底楼挨批斗的悲惨印象。坚强的外婆度过了三十年的寡居岁月,我最大的愿望是她能与我们一起步入新的世纪,不料病魔在前年的岁末终于令我绝望。其时,外婆离她八十岁的生日仅差一个多月。


外婆十六岁便嫁给了外公,一度过着衣食无忧的少奶奶日子,一辈子生了八个子女,竟全靠奶妈等喂养,她平生第一次亲自照料的幼儿就是我。我只是在一大本发黄的影集中才能窥到些许外婆过去的优雅生活,而在那物质和精神生活同样贫瘠的年代,对我这个既受着当时的畸形教育又天然萌发着爱美之心的少女来说,那些私家楼房也好、狐皮大衣也好、量足订做的意大利皮鞋也好,莫不令我陷入罪恶感与羡慕相交织的矛盾心理之中。现实中,在外公去世后最艰苦的几年,为了接济我上山下乡的舅舅,与我朝夕相处的外婆天天埋头在缝纫机上,缝制那些炼钢工人用的劳动布手套。除了任何时候都衣着整洁、头发一丝不乱之外,她与那些一起在街道办领活做的大妈们看上去并没什么两样,只有家人和朋友才知道她追求精致生活的情趣并没在现实的重负下泯灭过丝毫。

爱花就是其一。时令的鲜花甫一应市,无论日子多么诘据,外婆总会买回几枝插在家里的花瓶里。且她最喜欢清香的花,四时月季、春之茉莉、夏之水莲、秋之金桂、冬之腊梅,还有每临黄昏就散发出阵阵沁人清香的夜来香,都是我家的常客。

认识外婆的人都知道,她随身必带着雅致且逸出淡淡香气的手绢。外婆每每在商店里见到心仪的手绢就会忍不住买下来,她众多儿女和孙儿女在生日时,总是能准时收到她寄来的贺信,给女儿和孙女的信中往往夹带着一条漂亮的手绢。我知道外婆每天都要往手绢上洒香水,在没有香水的年代只好用花露水替代。有一年,我从香港带回法国的香水给她,她是那么爱不释手,并说她更喜欢茉莉花香水。我暗暗记着,每有机会都不忘寻找,可当我终于买到法国克里斯汀迪奥新发售的淡香型茉莉花香水时,已是她离世五个月之后了。

又临近清明了。

过去的清明,于我似乎没有特殊的触动。而自去年始,清明时节心中便隐隐作痛。自外婆被安葬在重庆歌乐山后,我还从未去过扫墓。一年多来,出差经过重庆虽有四次之多,无奈次次都行程匆忙,无暇顾及个人的情感。今年初坐车经过重庆时我正好捧着大把在路上买的腊梅,那一路淡淡的清香引发一路我对外婆缠绵的思念。我是多么想求司机绕点路,让我把那束腊梅献在外婆的墓前啊。

总盼着有那么一天,我会带着外婆最钟爱的鲜花去探望她老人家,我会把她最喜爱的茉莉花香水遍洒她的墓前。我并不信神,但这时的我虔诚地希望灵魂不灭。我祈求外婆的在天之灵能看到这些鲜花,能嗅到这股清香……

玲子

2000年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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